桃花界里的桃花源
作者:弭小昕
隨著喧囂漸行漸遠(yuǎn),我們終于來到老虎山的腳下。
山村是安靜的。在沉寂的夜,伴著花香與蛙鳴,山村就安睡在大山的腳下。那樣的夜是沒有夢的,大山以它特有的雄壯與豪邁,來吸引山村的守望。大山有了她,再也不寂寞;山村有了大山,心中便有了最安穩(wěn)的依托。歲月流轉(zhuǎn),相伴成了一種無言。就如路旁生長千年的兩株大樹,枝葉相互輝映著不分彼此,它們一棵是槐樹,一棵是楓樹。
好大的兩棵古樹。外面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,濕氣氤氳著山中的空氣,迷蒙著淡淡的遠(yuǎn)山,使樹越發(fā)的青翠蒼茫了。它們就像大山中的精靈,涵養(yǎng)著山川的厚重與靈氣,就這樣一直生長在這里,在山腳下、在路旁,長得枝繁葉茂,長得郁郁蔥蔥,兩棵樹似乎是在執(zhí)手相望,相伴是最長情的告白,不是嗎?顧不得雨,大家紛紛走近它,遠(yuǎn)觀、近瞧、撫摸。樹皮上呈現(xiàn)的紋理疤痕清晰可見,生長著綠綠的青苔,花朵一樣的結(jié)著露珠。幾個人合抱大樹,怎么也抱不攏,只好感嘆著大笑起來。輕輕地?fù)崦髽渖n老的樹皮,仿佛觸碰到了歲月的印跡,猝然間有一股力量傳遍全身。把頭輕輕靠向它,有一股松油籽的香味,嗅過之后頭痛也減輕了很多。車子開走了,兩棵樹靜默在雨里,它們的影子漸漸模糊了,是雨,還是淚?
山腳下還有一片“草原”,開遍了野花兒。“每朵花在特定時期,都會將自己一生的芳華綻放出來,每一種生命都是值得尊重的。”看到遍地怒放的野花,華北老師不無感慨地說。是啊,一路上汽車在飛馳,漫山的野花兒鋪個滿眼,看不煩也看不厭。就連大咧咧的男士們也不無感慨,駐足觀瞻,順手采摘,感嘆著山花獨特的美。幾回回,很想借故下車,采上一把,有點餓了,我想:花香可餐??墒俏抑酪欢浠▋阂膊粚儆谖?/span>……這讓我想起一位北京的朋友,他在一座大山里發(fā)現(xiàn)一種野生蘭花,香得讓人欲罷不能。他懇請茶農(nóng)說,想帶幾株回北京。茶農(nóng)搖搖頭嘆道,“你栽不活的,它們只屬于這座大山!”
車子轉(zhuǎn)過幾個山腳,來到一座草坪前。草坪是一個朝陽的山坡,有著柔和而平緩的弧度。“野花遍地是,雜樣的、有名字的、沒名字的,散在草叢里,像眼睛、像星星,還眨呀眨的。”找不出那哪些句子,比朱老描寫野花的更恰切。如果非要找出點區(qū)別,覺得老虎山的野花更加健碩罷了,它們就像健壯的村姑,有著樸實憨厚地姿態(tài),潑潑辣辣的,一點也不嬌氣。這并不影響它們的美麗,它們洋洋灑灑的開,洋洋灑灑的謝,不孤獨、不憂郁、不寂寞。你欣賞也好,忽略也罷,她們總是一副欣欣喜喜的樣子,不由的讓你也變得開闊起來。
順著溪水的指引,我們來到了一個叫桃花界的山村。它是河北、山西兩省的分界點,也是多種文化融合的集散地。在村頭,用青磚黑瓦壘起來的觀音廟很是特別,底上兩層,上面供著觀音菩薩和書童;下面是一個拱形的門洞,村民可以進出行走。拱洞上面留有方孔,可以觀瞻到有些破損的菩薩像。一棵松樹就栽種在廟宇附近,據(jù)說有一百多年了,枝葉大如傘蓋,無聲無息的庇護著這里的一方水土、一方人。沿著山村的街道走進去,在無意中,你竟截取到一段非常寧靜的時光。
雨后的山村格外清幽,靜默在陽光里。它就如一段歷史的封頁,吸引著你,產(chǎn)生不斷去探究的欲望。殘垣、斷瓦、黑舊的門窗隨處可見。說是特別,是因為在歲月的進程里,它們并沒有著上現(xiàn)代化的痕跡,還是在原有的狀態(tài)里存在著。即使舊了、破了、爛了,順著絲絲縷縷你似乎還是能尋見曾經(jīng)風(fēng)骨的印記。雖然只是一片青瓦、一席門窗、一段石墻……可是,記憶在不斷還原,思想在不斷的拼接,骨子里的一些東西是可以通過一些外在形式傳承的。比如那個別致的煙囪,也許它就是這里的獨有。更有趣的是,這里的房檐、墻角都生長著一種叫“毛扎扎”的野花,形如韭菜,色如煙霞,成堆成片。它們長得那么恰到好處,色彩點染得那么自然和諧,給古舊原始的山村增添了一抹朦朧淡遠(yuǎn)的詩意,增添了一絲靈動的氣息,文友們微笑著與它合影,喜愛之情可見一斑。
徘徊在街上,落日的余暉正照在石墻上、照在毛扎扎的花蕊上,照在布著青瓦的宅院上,它們似乎在等待著什么。如果你愿意攀談,雨后的村民站在自家門前,用純凈的目光看著行人,說著話。一位剛從地里回來的大娘,正戴上圍裙,準(zhǔn)備做飯。幾只母雞散漫地踱著步子,當(dāng)你停下來照相時,一只蘆花雞竟用它的尖嘴不停地啄著我的靴子,引得大家笑起來。山羊被狗的叫聲嚇得“咩咩咩”叫起來,晨昏未晚,炊煙開始裊裊升起,騰起一團云霧,伴著靜靜的青苔講述著山里人家的故事……
車子回程,到處莊稼遍地,地頭溝邊還種著蓖麻。記得小時候我們那就種蓖麻,它有一種不好聞的味道,并且生有一種很小很小類似于跳蚤的小蟲子。小孩子們上學(xué)路過蓖麻地都是躲著走,唯恐跳蚤上身。蓖麻已經(jīng)很少見了,亦如那青色的瓦。一直想不明白山里人種蓖麻到底做什么用,真的只是為了搓麻繩嗎?回到家老母親給了我答案,蓖麻籽是可以榨油的,山里不種黃豆,吃的一定是蓖麻籽油。猛然想起,早晨的油餅?zāi)敲聪阋簿筒黄婀至恕6藭r正是土豆收獲的季節(jié),很多留守老人帶著孩童在山下挖土豆,白白的土豆堆成了小山丘。平縣的土豆品質(zhì)好,清香甘甜,無蟲害污染,銷往全國各地。它就像山里人,平易近人的脾性一點也沒有變。只是看到他們干活勢單力薄的樣子,內(nèi)心很酸,風(fēng)景雖好,布上了一層人間煙火,保持原始更需要勇氣吧。
這就是老虎山——桃花界里的桃花源,一個沒有桃花盛開的地方。走進去心之塵埃落了一地,香溢的野花開滿了心間。希望下次去,山里人的生活會變得更好。